Still...青草地

※此為沉月之鑰同人文章

※月退中心

　他從來不覺得被生下來是一件好事。

　　他時常想著，要是不曾出現在這個世界上，就好了。

　　這樣一來，他就不必承受那些本不應由他承受的痛苦。

　　這樣一來，世界或許會變得更好一點。

　　這樣一來，他或許能理解生命的意義。

　　只是，這樣一來……他就不能認識那個人。

　　雖然，在生命終結的時候，是心中最重要的他親手殺害了他。

　　但是沉月給了他新生。

　　他不知道，是否因為這個世界不能少了王血才被賦予生命，還是他痛恨的命運的安排才重拾光明，有機會活出自己。

　　在這樣的機緣下，他遇見了從別的世界來的范統。

　　那是第一個對他說要做朋友的人。

　　每次見到他那無慮的笑容，他也會跟著覺得開心。

　　不是盲目跟從，而是試著將自己的目光放在一樣的地方，相信世界美好、相信轉機、相信生命。

　　還有絕不放棄的叛逆。
　　
　　「月退，祝你生日不快樂。」

　　「謝謝。」

　　范統一如往常的說著反話，早已聽習慣的月退對著看起來有些懊惱的朋友露出笑容，表示毫不在意。

　　這時他才注意到對方手中有個不大不小的東西，用黃色包裝紙包住，看起來像是禮物的物品。

　　那東西不意外的被送到自己的手裡，他覺得喜出望外，用帶著興奮的語氣詢問是否能夠當場打開。而范統則是嘴裡說著『不可以』，頭卻點了兩下。

　　他以不太優雅的動作以及驚人的速度將禮物打開，裡面放著的是一座沙漏。

　　金黃色的細小沙子從透明玻璃罐中間的隙縫，順著月退拿著的方向往下滑漏，通過窄道後，奔向不同方向的沙形成一道耀眼的金色瀑布。

　　「好漂亮。」月退有些新奇的將東西拿近些看，在沙子通通滑落至底部後他將手中之物反過來，目不轉睛的欣賞著。

　　這樣的動作持續了幾次，他才收回眼神，「范統，謝謝你，我好喜歡！」

　　「用客氣，你討厭就好。之後送你的千草筒你好像也很討厭，所以我就想或許送這個或許不錯……」

　　「你說萬花筒嗎？」月退眨眨眼，從懷中拿出一個長條形的筒狀物品，「這個我也好喜歡！」

　　「你為什麼隨身帶著！啊、還是說你只是正好明天有帶在腳上？」

　　「我幾乎每天帶著。」

　　他不知道為什麼范統對隨身攜帶萬花筒看成一件很奇怪的事情，那東西能消磨許多他不想用來想事情的時間，是個很好的消遣。尤其還是范統送他的第一份禮物，重要性則更顯一斑。

　　看看手中的沙漏，下次想要消耗時間的時候多了一個選擇，他想。
　　


　　
　　「恩、恩格萊爾，這是送你的禮物，生日快樂喔……」

　　「謝謝妳，璧柔。」

　　「小月——這麼重要的日子怎麼不事先跟我說？人家說手工的最有情，不然我就可以親自做飯給你吃了！」

　　「你的心意我收到了，這個就很好了，飯……還是別做了吧？」

　　「因為時間不夠的關係，所以你再怎麼想吃，我還是沒辦法做給你。下次我會記得的！」

　　「不，我是說……」

　　看見月退面有難色，璧柔也趕緊出聲制止。

　　「音侍，你還沒跟恩格萊爾說生日快樂呢。」

　　「啊！對喔！差點就忘了，謝謝妳小柔！」

　　在壽星面前提醒這種事情，其實不是個有助於氣氛愉悅的方法。不過既然能夠制止音侍繼續他那可怕的做飯計畫，相較之下，月退覺得璧柔還算做對了一件事。

　　璧柔對音侍甜甜一笑，「不用客氣。」

　　最後他還是沒有得到音侍的那句『生日快樂』。

　　璧柔堅持要在她離開之後再開禮物，而音侍則炫耀似的拿著禮物邊揮舞邊說著：『聽說你想要雞毛枕頭，所以就買一顆送你』。

　　月退想不起來自己什麼時候說過想要雞毛枕頭，本來想著之後丟給僕人處理掉，不過在聽到有助於提昇睡眠品質之後，他覺得似乎可以留給某個人。

　　送走兩人後，他便將枕頭的包裝包回去，在上面貼上『給那爾西』的紙條。
　　



　　
　　「嗯——我該叫你月退、恩格萊爾，還是西方城少帝好呢？」珞侍帶著若有所思的表情看著他，嘴裡喃喃著他聽得一清二楚的自語聲。

　　「……可以的話還是叫我月退吧，聽得比較習慣。」

　　「嗯，壽星最大，今天就聽你的。生日快樂，月退。」在接過禮物的時候，月退很想問一句『所以過了今天就不聽了嗎』，最後還是打消念頭。

　　珞侍送給他一套墨硯組，看到全新的白色毛筆讓他顯得很開心。

　　「可別忘了在東方城的生活啊。」珞侍笑著對他說。

　　「嗯，以後我也會常常去找你玩的！」

　　「如果我有空的話一定奉陪。」

　　忽視珞侍那越來越擅長的話中有話的溝通，月退覺得這個會面也挺讓他愉快的。
　　




　　
　　「這是……？」

　　一朵紅色的花，看起來十分柔弱的莖被天羅炎捏在手中。

　　「生日快樂，我的主人。」

　　「謝謝，收到妳的禮物有點出乎我的意料之外，我真的非常高興。只是這到底是從哪裡……呃，買來的？」

　　天羅炎一本正經的回答：「不用錢，路邊摘的。」接著聽到主人內心雜七雜八的心思與心語傳來。

　　啊啊啊啊啊果然是路邊很常見的那種無名花嗎啊啊啊—--

　　為什麼要送我花我看起來很像女生嗎為什麼要送我這麼秀氣的東西！

　　而且還是東方城的花嗎嗎嗎嗎嗎嗎——當我跟珞侍講話的時候去摘的嗎——拜託千萬別被綾侍看到！

　　天羅炎送我禮物天羅炎送我禮物天羅炎送我禮物天羅炎送我禮物！

　　
　　天羅炎稍稍皺起標緻的臉，她真是不明白那一朵紅花到底對她的主人有什麼特別的影響力。沒多久，月退用最天真無邪的笑容面對他的武器。

　　「謝謝，我會放在房間珍藏的。」

　　一邊冷靜說話的同時，內心的奔騰似乎還未終止。

　　這又讓天羅炎覺得更無奈了。




　　
　　
　　一天下來，月退也收到了不少禮物。後來的他全部丟在房間未拆封，只因下午被伊耶帶回家之後就一直沒時間去碰它們。不過在碰撞之中璧柔的包裝紙破掉了，因此月退知道她送
了自己十二色色鉛筆。

　　一個護甲不會包裝很正常，只是……另一方面來說，包裝紙除了裝飾禮物本身，也是一種保護吧？

　　護甲不擅長保護東西，這可是一件無比嚴重的事情。

　　當然早已習慣的月退不以為意，很快地忘記這件事後，就全神貫注在家庭慶生派對上了。

　　伊耶送他一整套西方城文字學習書，並要求他在一個禮拜內通通寫完。

　　「咦？可是……」

　　「沒有可是！」

　　月退沒辦法，只好改成點點頭說聲謝謝便收下了。

　　艾拉桑則送了一個七彩又金碧輝煌的房屋模型。

　　月退安靜了一下，「爸爸，這房子的樣子我怎麼越看越熟悉？」

　　「奧吉薩告訴我你想要重漆學校，可是被駁回了。所以爸爸送你模型，這樣也算夢想成真吧？」

　　「唔……」

　　因為他的一時遲疑，造成艾拉桑很大的打擊，一哭二鬧三哭鬧以及伊耶的些微暴走之下，整個派對在熱鬧加上一點火藥味中度過了。
　　




　　
　　夜半時刻，月退一個人靜靜的躺在床上，睜著眼睛放空。

　　今天是個很快樂的日子。

　　是從前沒有體驗過，而他本來應當在充滿愛的家庭中經歷十幾次，華麗到厭煩的日子。

　　所有禮物中，他有幾份是特別喜歡才挑出來留在身邊，其餘都堆放在角落去了。

　　只是他發現不論誰送的禮物，都有一份共通點。

　　如果不是擁有強烈色彩，就是與重生後回憶相關的東西。

　　就像是在為他『彌補過去』，跟『帶來希望』。

　　或許是自己想太多了——但是月退卻想要這樣認為。

　　大家都想要在這一天為他做什麼，不管是過去他所失去那看的能力，或是告訴他現在已經不是孤單一人。

　　『你看，我們一起有好多快樂的回憶不是嗎？未來也會這樣下去，一定。』

　　月退閉上眼，彷彿這句話就在耳邊響起似的。

　　他已經覺得很滿足了。

　　滿足到足以暫時忘記過去的不愉快，還有……

　　那個影響他一生的人，未到達的祝福。





　　
　　
　　隔日，心中仍然不停滿溢出不知名的感情，月退做出了少見的抉擇。

　　他穿上屬於皇帝的服飾，那嶄新到像是沒穿過的衣物往身上套去。

　　入宮後步行在走廊上，心情竟意外地平靜。

　　不知道今天伊耶和那爾西看到他自己乖乖入宮、坐在辦公室椅子上以後，會做出什麼樣的反應呢？

　　想到可能會壓迫胸口、無法呼吸的壓力，月退的步伐又慢了一些。

　　他摸上上衣的暗袋，安慰自己。

　　「不要緊的，我還有萬花筒跟亮晶晶沙漏，我可以的……」

　　喃著振奮自己的低語，他打開那屬於少帝房間的門。

　　過去的種種毫不意外的浮現在腦海，他感覺似乎能聽到那人在床邊唸書的給他聽的聲音。

　　關上門，走進整潔的房內，他很快地注意到一個不應該出現在這裡的東西。

　　靜靜的躺在桌上，散發出甜美的香氣。

　　他立刻就知道那是什麼。

　　雙腿忽然間好像陷在泥沼中似的，無法動彈。

　　視線漸漸模糊。

　　

　　在一張寫有『生日快樂』未屬名的白色紙條上面，放著一顆蜜果。

　　

　　雖然有許多快樂的回憶，但是到現在，他還是偶爾會覺得沒有被生下來比較好。

　　這樣一來，他就不必承受那些本不應由他承受的痛苦。

　　這樣一來，世界或許能變得更好一點。

　　這樣一來，他或許能理解生命的意義。

　　何謂生命的意義，過去的自己不明白，現在也不明白。

　　但是這次他不孤單，有要好的朋友、有家人，看得見天空的顏色，能自然的知道蜜果長
什麼樣子，也不用再擔心會失去而保留不敢觸碰。

　　因為這些已經近在咫尺。

　　淚水滑落之際，恍惚中好像明瞭了一點點什麼。

　　畢竟『成長』是不能用字彙描述的東西。

　　
　　
　　
　　
　　Fin.